R.I.P. Sinéad O'Connor（1966 - 2023）⚘

週四一般是各大戲院的新片上映日，剛才由早上7點一直忙到下午4點，下班回家又要服侍我的為食貓女，所以到現在才有時間靜下來喝口威士忌，然後再從抽屜翻出幾張舊唱片細細欣賞，順便記錄一點感想。

昨夜驚聞愛爾蘭著名唱作女歌手Sinéad O’Connor驟逝的不幸消息，心中滿是惋惜，當年頂著一顆光頭翻唱由歌壇鬼才Prince創作的Nothing Compares 2 U而蜚聲國際，深邃亮麗的五官配以其倔強叛逆的形象，歌聲靈氣迫人，風格獨樹一幟，不少後輩如「亞洲天后」王菲、The Cranberries已故主音Dolores O'Riordan均視她為啟蒙偶像。此外，英國知名時裝設計師Alexander McQueen生前亦曾在其紀錄片中透露自己是Sinéad O’Connor的超級fans。

Sinéad O’Connor的一生充滿爭議，她曾痛批Grammy是虛假的唯物主義，並致力為一眾弱勢女性及兒童發聲，又試過在美國綜藝節目【Saturday Night Live】演出時當著數百萬電視觀眾面前撕毀教宗的照片，以示抗議羅馬天主教的性虐待醜聞，就算因此而收到死亡恐嚇和遭受電台封殺及惡意妖魔化，她仍表明立場堅持不道歉不妥協，可說是女權、MeToo運動的先驅人物。Sinéad童年時經歷過親母性侵和家暴，長大後更被送往培訓中心進行教化，近年飽受憂鬱症、PTSD等心理疾病折磨的她，在遭遇喪子之痛後身心狀況愈見惡化，如今亦跟隨愛兒步伐走上絕路。

自問稱不上是Sinéad O’Connor的忠實歌迷，直至目前為止，我就只買過她三張專輯，其中於1990年3月發行的《I Do Not Want What I Haven't Got》在當時甫推出便迅速攻陷各國音樂排行榜的榜首位置，全球銷量達700萬張，大熱曲目Nothing Compares 2 U於首屆Billboard頒獎禮成功贏得「世界第一單曲」之美譽 (據聞Prince本人對此很不爽)，到了2012年，該大碟還在滾石雜誌評選的「The 500 Greatest Albums of All Time」取得第408位排名。

除了獲得外界一致好評的Nothing Compares 2 U之外，專輯內所收錄的其餘9首歌曲同樣也是美妙絕倫，Feel So Different猶如天外飛仙一樣，層層遞進的弦樂交疊而上，營造出一股耐人尋味的神秘氛圍；帶有濃厚Trip-Hop氣味的I Am Stretched on Your Grave源自17世紀愛爾蘭民間詩歌Táim sínte ar do thuama，滿滿的阿拉伯情調搭配歌者誦經般的演繹方式叫人耳目一新，不仔細留意歌詞內容，實在難以想像這居然會是一首冷冰冰的哀悼曲，還完全從異教徒的觀點上出發；Three Babies則揭示了Sinéad在流產事件後之心路歷程，全曲平靜柔和且起伏不大，卻更能透徹地表露其誠實而脆弱的那一面；The Emperor's New Clothes的曲風遊走於Sex Pistol與Blondie之間，縱使受到周遭環境壓迫仍按照自己的原則過活，凡事問心無愧便可，聽起來活像一本獨立宣言。

特別喜歡排在Track 5的Black Boys on Mopeds，歌中主要講述的是一件千真萬確的美警濫權槍殺案件，雖然歌詞裡並無直接提到案中年僅21歲便被人無辜剝奪性命的黑人死者Colin Roach，但從歌詞本內頁的一張相片，就讓我們清楚了解到此曲明顯是獻給Colin的家人，請看看圖像下方所寫下的“God's place is the world, But the world is not God's place”，非常貼近每一位無神論者 (包括我) 的想法；緊隨其後的Jump In The River透過此起彼落的鼓聲和輕快的結他節奏來推動聽者的情緒，時髦感十足；You Cause as Much Sorrow與The Last Day of Our Acquaintance以兩種不同的角度來窺看Sinéad對愛情的鄙視以及對婚姻制度的不信任，然而，在發表完這兩首歌的11年後，她轉身又結了三次婚；專輯標題同名結尾曲I Do Not Want What I Haven't Got沒有利用任何樂器和背景音效作伴奏，從頭到尾都只是靜靜的訴說著，娓娓道出Sinéad一路走來的曲折，並未有聲嘶力竭的嘶吼，這種不加修飾的Acoustic錄音模式簡約而真實，甚至連Sinéad演唱時的齒音和換氣聲都能清晰的聽得見，感覺孤傲悲涼，卻又不失其灑脫自信的個性特質。

1992年9月，Sinéad O’Connor的第三張個人大碟《Am I Not Your Girl ?》橫空出世，這張全翻唱專輯所挑選的曲目全都是曾經影響過Sinéad的音樂，並以爵士樂的形式將它們重新改編，和她以往所走的歌路大有不同，可惜相比起上一張熱爆全球的《I Do Not Want What I Haven't Got》，《Am I Not Your Girl ?》的商業成績則令人大失所望，而外間對該碟的評價亦毀譽參半，有些樂評人更批評Sinéad嚴重糟蹋了這堆世紀經典。

我認同若將整張《Am I Not Your Girl ?》由Track 1持續不間斷地聽到Track 12確實是有點無聊乏味的，不過至少我還真的有被她重唱的Don't Cry For Me Argentina、Success Has Made a Failure of Our Home、Scarlet Ribbons、Gloomy Sunday和Black Coffee所感動，尤其是Black Coffee，奉勸各位千萬別沉迷在這杯苦澀的黑咖啡裡久久不能自拔，否則後果自負。

受邀擔任Bob Dylan麥迪遜花園紀念演唱會嘉賓時被一群無知觀眾哄下台，還遭到英文雜誌New Musical Express揶揄她所落得的下場乃是自作自受，亦沒有得到偶像Dylan出手援助，其後為揭露已故母親在兒童時代對她的施虐行為更與其父親、兄弟關係決裂，歷經一連串風雨考驗蛻變過後，反讓Sinéad變得異常積極，並重新投入寫歌、錄音工作，於1994年9月13日推出的大碟《Universal Mother》正正就記載著她在這一段艱難時期的甜酸苦辣。

整張專輯予人一份浴火重生之感，儘管依舊未能取得亮眼的銷售數字，卻意外贏得樂評界的擊節讚賞，就連George Michael亦曾向外宣稱他對該唱片的喜愛。打頭陣的Fire on Babylon激昂有火且燒得燦爛，怎想到隨後的曲目大部分都是輕吟淺唱之作，John I Love You蘊藏著濃濃的母愛，好比一座巍峨的大山；My Darling Child淺白而美麗，很適合睡前聆聽；All Apologies顯然是想向吞槍自盡的Nirvana主音Kurt Cobain致敬，Sinéad O’Connor的重唱版本讓我知道，原來懺悔也可以那樣的溫柔；A Perfect Indian婉轉悠揚，細膩之極，直達我的靈魂深處；Famine則充分表達Sinéad對祖國愛爾蘭的一些看法和批判，還引用了The Beatles名曲Eleanor Rigby的幾句歌詞；碟內唯一能打進排行榜的Thank You For Hearing Me作為結尾曲真稱得上是完美無瑕，似是要將Sinéad內心的感受一一道盡。

正當眾人紛紛向Sinéad O’Connor表示哀悼之際，前The Smiths主唱Morrissey卻將砲火對準各界媒體和整個唱片行業，指他們在Sinéad生前對她過份苛刻，當Sinéad處於人生低谷時，亦沒有給予她適當支持和協助，直到她去世了，這班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便馬上貓哭老鼠假慈悲向她發出讚美之聲，還擅自幫她貼上至高無上的“傳奇標籤”。

Morrissey所言非虛，世人往往就是如此腐敗不堪，還記得當Michael Jackson仍健在的時候，各方傳媒為了自身利益竟不惜捏造大量荒謬到極的假新聞來摧毀Michael，即使到後來所有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了，但某些已被傳媒成功洗腦的人，卻仍然選擇不去相信這些事實，可是到Michael離世後，大家又回頭對他歌功頌德，類似的事情在各個年代均有發生，MJ如是，Sinéad O’Connor如是，陳百強如是，張國榮亦如是。也許正如Morrissey所言，Sinéad此刻終於可以閉上雙眼尋得安息之處，不用再受俗世冷眼目光摧殘致瘋，對她來說，這可能是一個最合適的結局。

寫完有關Sinéad O’Connor的故事，令我不禁想起另一位風格雷同的靚聲女歌手，她就是久未露面的香港型格歌姬關淑怡。在此衷心希望Shirley能夠繼續保持身心健康，最重要是活得快樂，如果有天忽然感到技癢難忍，敬請立即與各地知音來個近距離重聚。